【黑法】公爵夫人

(喜闻乐见出柜梗)
(大概还有一更)
(手机打字没有排版)






3
“今天早上,我不被允许自己穿衣服和洗脸。”法伊说,语气犹疑。“这是咱们这儿的什么讲究吗?”
“这么说吧,表兄,如果我是男性,”狄安娜面带微笑,脸儿稍侧,“早上给您捧水盆的殊荣理当归于我。”
“你说他们在说啥?”黑钢瞧着远处那对凛如冰雪的表兄妹,一抬手又取一杯香槟入肚。
“请问我是否能请教制作樱桃刨冰的厨师?”小狼眨着眼睛问道,“我也想给小樱做这个。”

四月,卡佩平原一般气候暖和,社交季早就开始,皇宫舞厅扇扇窗子大开,时令鲜花簇成粗粗一捧放在甜点架顶,地板上厚打一层蜡,染黄夫人小姐们缎子鞋底。边上摆着软垫长凳,妇女们坐成一排,扇子遮住唇角,拿蕾丝花边跟象牙雕的坠子箍住圆润脖颈跟光溜溜胳膊;男士们依例着燕尾服,有几个穿着军礼服的短外套,肩膀格外垫高,金穗子抹上油,腻腻地反着光。

“社交季的舞会”,女摄政这么干脆地评价道,“仅比相亲听着体面。”
对着外甥,她总是和颜悦色,叫人架起七八个画框,里头的少女或坐或站,拿扇子的手自然垂落,长袍熨烫服帖,缎带结得板正;王子的旅伴有恃无恐,偷偷贴着门缝观看。该来的总是要来,孩子算算也到年纪了,姨妈就是半个母亲……哎呀,人年纪一大就爱说废话,你看着西西里执政的大女儿怎么样?

她外甥现下面色发白,舞会开始两小时,那位西西里执政的黑头发令嫒朝他飞了至少二十八个媚眼,引起全场侧目。
“他们昨天说的那个,什么执政的大女儿,就是穿红衣服那个?”黑钢停止读唇语的努力,放弃地扯松领结跟袖口,脸上倒露出点轻松神色;小狼忙着细细揣摩甜品配方,不打算品味话里酸溜溜情绪。这人昨天一整天魂不守舍,晚上女官送来的礼服,他看也不看便打算套上身,险些崩下少年衣服上所有纽扣。

蒙特斯庞公爵在皇室兄妹旁边立着,戴的假发拿一小根黑带子系牢,两边脸颊快垂到锁骨去。舞会一开始,他卑躬屈膝,要邀女摄政跳舞,芙蕾雅·波旁公然转过脸去与女官谈笑,摆明了抽这老狐狸耳光。不过这人,太阳王时代恩宠不衰,相传还给说不得的人物作过情夫,饱经风浪,面上并不在意这些;况且他虽说送走了长子,毕竟其他几个儿子还在国内。此时,公爵听见法伊极力应付他姨母一腔说媒热情,自然竖起耳朵,脑子里迅速打算。

“公爵大人,”王子突然转头问他,“请问那边几对绅士可是兄弟?”
老邦当眼睛一眨,“殿下,他们并非兄弟,实是奥尔良伯爵、孔代伯爵与他们的伴侣哩。”
王子听他说得轻松,露出沉思表情。女摄政瞥一眼老公爵,心思一动,开口说道:“这是我疏忽了,华沙太子也在,你俩该是同年出生……”

“姨母,”王子出言打断,脸上一片空白。“我有个人想介绍给您认识。”
他本意盖过音乐声,嗓门有些高;不意恰巧赶上一曲舞毕,结果半个屋子里的人都转头过来看。

法伊深吸一口气,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。

“姨母,我想给您介绍这位,坐在第三扇窗子下头的——我正和他处于一段关系中。”

4
“我自认为人正直坦荡,”黑钢说,眼睛眯起来,“绝不应该受到如此对待。”
“您要讲道理的话,我正好也有几句说的。”狄安娜公主目不斜视,仪表端庄得堪称可恶。“昨天晚上,我听见您对某位淑女评头论足;可惜轮到您自己时,领子也敞开了,坐姿也歪了,简直叫表兄尴尬极了。作为伴侣,怎么能不顾及另一半的脸面呢?”
“你表兄昨天晚上可没用伴侣这个词。”头顶厚厚一摞书本毫不影响忍者眼露精光,“解释一下,请?”
金发女子终于肯赏脸转过头来,眉头一皱。
“……跟你说也无妨。瓦卢瓦接下来要有大战,母亲精力……渐渐不济,有心叫表兄赶紧完婚,年富力强方压得住长年烽烟。”
公主移开目光,任凭两人一白团相顾震惊。
“您最好挺直了背站着”,她开口说,语调是刻意的平静,“高个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。”

“我本以为你们会在日本下车,”小狼慢慢说,“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缔结婚姻。”
未婚夫们沉默不语,三人慢慢走过一个巨大的喷泉。
少年闷了一会。
“黑钢先生和法伊先生能找到幸福,我特别高兴,小樱想必也特别高兴……”男孩子低头走路,语音里控制不住地带出点颤音,“我只是,我只是……太突然了,我,我还没有……”

一双手轻轻地拍了拍小狼的脸蛋。

“我也舍不得小狼唷,”法伊笑眯眯,凑近看少年双眼。“再说了,我也没答应做皇帝呀?”

“知道还有亲人活着,我确实高兴极了。”金发青年把手背到身后,迈着轻巧的步子往前走。“不过呢,即使是血脉至亲的要求,我也没办法满足啊。”

法伊背着他们走,小狼看不清他脸上表情。

“比方说,当皇帝这件事……昨天晚上,姨妈叫人审问她贴身侍女。蒙特斯庞公爵收买她作内应,探听姨妈口风,甚至插手宫中诸事。舞会上那几对同性伴侣的位置,以前不在那里……有人专门把他们安排在我一眼看得到的地方。”
王子回头看着他们,表情严肃而落寞。
“我已经不是可教孺子……我做不来这个。”

瓦卢瓦,她邻国的领土被劲敌窥视,她辅国的权臣每日行投机之事,她的国民背上所负已到极限,她的贵族在皇室背后动作不断。战争的阴云笼罩四野,她的海军还是没有钱来造更大更坚固的船舰。
太阳王留下的皇冠太重了……纤细的,柔弱的一双手,女人的一双手,孤独地捧着这顶王冠,长久地等待着,等待着为她最重要的人加冕……
那个人不在了。她所期待的另一个继承人,他又无法承载这顶冠冕。

又一次,我要辜负我的亲人。

一只黑黝黝的、强壮的右手从法伊身边伸过来,默默扶上他的肩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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